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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莎行番外－小儿女

寺卿府最近有点子安静，鸡不飞，狗不跳，厨房没有失窃，箱柜没有杂乱，只是那小小的后院，近来除了寺卿和夫人，还有厨娘张婶，府中其他人没人敢来靠近。当然，夫人也委婉的吩咐过一众仆从，初一最近要孵蛋，这几日性情不似往日平和，容易紧张躁动，大家务必当心，尽量别进后院。

孵蛋？下人们吃了个大惊。

初一还不是成年蛇吧？！

初一不是雄性吗？！

蛇类雄性也孵蛋吗？！

这天碰巧张婶有事，一个小仆自告奋勇帮忙给初一送饭。平日里，初一也喜欢和他玩耍，他便没有听从夫人的嘱咐把饭菜放在门口，而是带着好奇走进了后院。谁知刚迈进几步，眼前一晃，嗖的窜出一条青黑色的长影，来到他的身前。

此时的初一已经长粗长大了不少，高高竖起身体时，已经将近到了那小仆的腰部。他嘶嘶吐着蛇信，双目冰冷透着寒光，甚至少见的露出了毒牙，真如猛兽一般死死盯着来者。小仆被吓得不轻，放下食篮，转身就跑，回头的一瞬间，眼睛不经意瞟到了初一过来的方向，在那枝繁叶茂的桂树下放着一张草甸，上面果然有两个圆滚滚白花花的蛋！

当天傍晚，苏无名和卢凌风从大理寺回来，便从初一那里知道了这个小插曲。

“初一，知道错了吗？”苏无名语气严肃，端坐床前。而初一则蜷着长长的蛇身，把两个蛋紧紧的拥住，用全身上下最柔软的肚皮贴着蛋壳，一双和苏无名蟒身时一模一样的带着金色瞳线的深青色眼睛，委委屈屈的看向爹亲，然后又转眼去看父亲。

“师兄，别教训初一了。你也知道，我们不在的时候，就他一个哥哥在，盈盈和满满还没破壳，他这也是为了保护弟弟妹妹，天性使然。虽然露出了兽性，而且初一有分寸，到底也只是吓唬吓唬，没真的咬下去。”卢凌风收到初一求助的眼神，便给苏无名递了一杯茶，自己也坐在他的身边。“我倒是觉得，初一颇有我卢凌风的风范，今日护家，明朝卫国，等他将来化了人……”

“你少多嘴！”苏无名打断了他的话，“什么护家卫国！初一毕竟还未化形，我让家里人不要来后院，就是怕他控制不住野性，铸成大错。今日，他就是吓唬吓唬，万一明日这么咬了人，沾了血，那可如何是好！”

初一听着父亲和爹亲的话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抱着的两个蛋，用蛇信挨个碰了碰，然后缓缓松开了身体，沿着床脚爬了上去。他先游到卢凌风的手边，用脑袋碰了碰父亲的胳膊，光泽暗淡的鳞片得到父亲温柔的抚摸之后，便爬过父亲的腿，然后缠上了苏无名的腰。

“师兄，老费对我讲过，温热些有助于卵中的孩子生长，于是初一便日日带着弟弟妹妹晒太阳。这些天中午的日头有多毒，他本来可以回屋避着，但是……你看看他的身上，这鳞片，一天比一天暗淡干涩。”卢凌风越说越不忍，“初一为了陪他们，都成了这样，你就别说他了。”

苏无名当然知道这些，蛇类产卵后，其实不必每日寸步不离的看护，白天的温度较高，只需晒着太阳便好，而夜里温度较低，才真正需要用自己的体温孵蛋。只是初一早就有了人的感情和思想，从小被双亲疼爱的他，自是知道如何疼爱别人。幼时的初一，曾经羡慕家中梁上的燕子抱窝孵蛋，那是因为缺少玩伴。而今时的初一，他亲眼看着爹亲产子的艰辛，对于两个蛋中的生命，更多的是爱和责任。

苏无名叹了口气，“我自是了解这孩子，他和你年轻时一样冲动，”他把手放在趴在胸前的蛇头上，而后顺着腰间缠绕的蛇身轻轻抚摸，“卢凌风，你知道我化形用了八百年，初一化形就在今年，我不想他因为冲动而犯错。”

初一明白苏无名的苦心，他用头蹭着苏无名的胸口，小心翼翼的伸出信子，试探着去碰爹亲的脸颊。“好了，下不为例。盈盈和满满破壳之前，我自会约束下人不要来后院，初一，你如果不想让我为你伤心，以后也不能再那么冲动了。”青蛇乖巧的点点头，用略显粗糙的鳞片磨蹭着苏无名的腰，“让你父亲带你去泡药浴吧，老费给你开了治晒伤的方子。”

贴着初一软乎乎的肚皮的两枚蛇卵，终于在一个傍晚破开了。看着挺大的两个蛋，孵出来的两条小蛇却只有手指那么长。初一激动的围着两个懵懂的小东西转圈，想用自己的信子碰触，却又怕吓到他们，试了一下，便回头去看自己的双亲。

苏无名身上蛇类的气息，以及血脉的联系，让两条小蛇对他分外亲近。他伸出手去，两个小东西便跌跌撞撞爬了上来，期间还爬过了初一的身体，吓得初一立刻定住了动作，一动也不敢动，生怕压到他们。

“师兄，这？哪个是盈盈？哪个是满满？”卢凌风有点头疼，当年生初一的时候，只有一胎而且好歹是人形，他也能分清楚。而现在，确实是分不出来自己的儿女啊……

苏无名将从指尖逼出两颗血珠，两条小蛇先是嗅了嗅，然后慢慢开始吸食，“卢郎，青底白纹的是盈盈，她是姐姐。青底黑斑的是满满，细小一些。”

苏无名话音刚落，卢凌风还没来得及凑上来细瞧，便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拉扯着。低头看去，初一正咬着他的衣服，投过期盼的目光。卢凌风伸手把初一揽在怀里，上前两步，带着他一同去看去苏无名掌心里的两个。而初一将细长的尾巴盘上卢凌风的腰间，也伸长了脖子凑过去。

两条小蛇吸收了一些苏无名的灵气，正静静的挤在一起趴着。卢凌风伸出食指摸着他们的身体，小家伙们舒服的舒展了身体。初一也探出了自己的信子，这次终于碰到了他们。

盈盈和满满太小，精力有限，不多时便睡了过去。苏无名把他们放进当年给初一准备的竹篮里。眼看着初一也要往里面爬，被苏无名厉声喝住，“初一，那小篮子，你再进去不怕压着他们！”

初一愣了一下，便快速冲出去，不多时就把自己的竹筐连拉带拽用尾巴拖了进来。卢凌风哑然失笑，“师兄，孩子们还是在一起吧，初一想要照顾他们。”于是，小竹篮被放进了初一的竹筐里，初一探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两个，这才放松身体，在竹篮边盘卧假寐。

“师兄，趁着初一还是蛇身，正好能多照顾盈盈和满满。等他年后化了人，就再也变不回去了。”

“是啊，还有半年光景，初一就该化形了，看他这样，也许以后像你多些。”

“那样最好，盈盈和满满有初一这样的哥哥，一定不会被欺负了去。”

“只是盈盈和满满，会像谁呢？……”